戈壁滩上的夕阳把三个影子拉得老长,高的矮的错落叠在一块儿,像极了五线谱上跳动的音符。43岁的吕燕瘫在鸣沙山的沙堆上喘粗气,她那63岁的法国老公弗雷德正蹲着给她揉小腿肚子,白胡子在风里一翘一翘的。13岁的混血儿子举着手机乱窜,镜头框都快装不下那两条竹竿似的长腿——好家伙,这娃身高早窜过了170cm,活脱脱把爹妈的基因优势榨了个干净。
兰州牛肉面馆里飘着辣子香,金发碧眼的老弗雷德捏着筷子跟三根柴火棍较劲。"爸,食指得压住这根!"混血少年切换着中英法三语现场教学,隔壁桌的大爷看得直咂嘴:"洋娃娃教洋爹嗦面,稀罕!"吕燕噗嗤乐出声,冲锋衣袖口蹭到的辣椒油在阳光下亮得像枚勋章。官网上标价四千八的同款外套,这会儿沾满沙土和西北的烟火气,比时装周T台更鲜活。
拉卜楞寺的金顶下,老弗雷德踮脚给媳妇儿系围巾的架势,活像捧着件易碎的唐三彩。有游客举着手机偷拍,镜头里法国老贵族后裔的手背爬满皱纹,给围巾打结的指头却灵活得像在解数学题。吕燕仰着脖子配合,突然想起二十年前巴黎地铁站里,这个比她大二十岁的男人也是这样,把掉落的围巾轻轻裹回她肩上。那会儿时尚杂志骂她"丑模攀高枝",现在看看魔鬼城夕阳里碰杯的六只葡萄酒杯,玻璃映出的笑纹比任何公关文案都管用。
敦煌的雅丹地貌前,少年用三国语言讲解风蚀原理的架势,活像个小教授。评论区酸溜溜的"混血儿就是吃基因红利"还没发完,这孩子已经掏出地质锤敲了块石膏晶体送导游当谢礼。法国里昂大学最新报告在手机屏幕上闪着蓝光——中法混血青少年平均身高超预期3-5厘米。吕燕划拉着屏幕直乐,心想当年那些说她儿子"肯定长不高"的键盘侠,这会儿怕不是正弯腰给自家沉迷平板电脑的娃捡掉在地上的薯片?
祁连山的葡萄园里,六只高脚杯碰出叮当响。老弗雷德的白胡子上沾着冰酒渍,混血少年举着自拍杆嚷嚷"妈你往左点"。吕燕朋友圈九宫格刚更新,戈壁滩的星空下三个睡袋排得整整齐齐,像极了她巴黎公寓收藏的俄罗斯套娃。某些网友还在掰着指头算年龄差,人家葡萄酒都酿到第三茬了。要说婚姻合不合脚,鞋跟磨掉的皮子知道,鸣沙山晒脱的皮知道,十五年来行李箱上贴满的航空标签更知道。
兰州夜市的红灯笼晃啊晃,烤羊肉摊主瞅着这奇特的一家三口直乐呵。老弗雷德举着油乎乎的羊腰子学西北话:"香得很!"混血儿子忙着给爹妈翻译烤串配料表,吕燕忽然把冲锋衣帽子一扣。四千八的衣服兜着三十块的羊杂汤,比什么高定都暖和。当年骂"祖孙恋"的喷子们大概想不到,人家在敦煌邮局寄明信片时,老弗雷德掏老花镜的慢动作,都能让吕燕想起他第一次在巴黎给她读情诗的黄昏。
甘肃的风沙说来就来,魔鬼城的落日把三个影子揉成一团。混血少年突然蹦出句:"你俩当年谁追的谁啊?"老弗雷德的白胡子差点笑进葡萄酒杯里,吕燕指着远处说快看骆驼。其实哪用回答呢,拉卜楞寺转经筒上的反光知道,戈壁滩上并排的脚印知道,就连那件沾满沙土的冲锋衣也知道——四千八的标价签早被洗没了,倒是袖口磨出的毛边,在夕阳里金闪闪的,像极了爱情本来的样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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