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川县综合体育馆的木质地板此刻正承载着超乎想象的重量。凌晨三点，近3000名避难者蜷缩在政府发放的铝箔应急毯下，呼出的白气在零下5度的空气中凝结成霜。这是能登半岛7.6级地震后的第一个夜晚，场馆角落的电子屏仍循环播放着日本气象厅的红色预警：未来72小时可能发生同等规模余震。
"我们只抢出了这个。"68岁的佐藤美智子向记者展示怀中的塑料文件袋，里面装着房产证和降压药。她身后的隔离区里，五名志愿者正用瓦楞纸板搭建临时隔间，纸板接缝处用胶带反复加固。这种1.5米高的简易空间将成为哺乳期母亲和残障人士的临时庇护所，每个隔间配备两盏USB充电式应急灯——这是2016年熊本地震后新增的避难标准。
场馆东南角的物资分发处排起长队。工作人员将自热米饭按家庭单位分配，每份配给附带200毫升饮用水。这种特制食品的包装上印有盲文说明，加热时产生的蒸汽让整个区域弥漫着咖喱味。负责协调的消防员山本健太告诉记者，目前储备足够维持48小时，但婴儿奶粉和成人纸尿裤已出现短缺。
在宠物安置区，吉田夫妇正用外套裹住发抖的柴犬。"原则上不允许动物进入避难所，"吉田小声解释，"但志愿者看到太郎的导盲犬背心后破例了。"记者注意到，这个角落的地面铺着从卡车卸货区找来的泡沫垫，十几只宠物笼整齐排列，笼门都用扎带固定防止逃窜。
最令人意外的是场馆中央的"睡眠管理区"。二十名戴橙色臂章的工作人员手持平板电脑，每三小时唤醒一批睡眠者。这套轮换制度源于熊本地震的惨痛教训——当时因长期蜷缩在车内避难，造成37人死于经济舱综合症。现在，被唤醒的居民会被引导至临时加热区，那里有志愿者提供的热毛巾和绿茶包。
凌晨五点，第一批朝日新闻的记者获准进入。他们镜头下的场景令人揪心：铝合金看台变成了晾衣架，挂满被海水浸湿的羽绒服；医务室角落堆着数十双沾满泥浆的雨靴；一位老人正用体育馆的电子记分牌给手机充电。但更触目惊心的是墙面上的数字：97000——这是日本总务省消防厅最新统计的避难总人数。
当晨光透过采光窗射入场馆时，广播突然响起刺耳的警报声。所有人条件反射般蹲下身体，几个孩子迅速钻到座椅下方。这只是虚惊一场的测试警报，但足以证明灾难留下的创伤。此刻北海道的增援物资车队仍在80公里外，而气象厅的最新通报显示，日本海沟沿线的地壳活动仍在持续。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