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板安排我和他弟弟相亲,虽各方面都很合适,但惟一的问题是有了孩子,我不禁一笑:孩子是我生的。
我跟周谨之曾经有过一段往事。
对于这件事,周辞并不知情。
否则,他也不会如此毫无顾忌地把我当成了仆人。
那时我22岁,刚刚步入职场,笨手笨脚,经历着人生的各种挫折。
初出茅庐的周谨之,则是一个同样挫败的打工者。
那一刻的他,西装笔挺,但面露愁苦,坐在路边大口吃着盒饭,身边是一叠厚厚的文件,整个人显得格外狼狈。
我刚经历了一场拒绝,情绪激荡之下,忍不住买了两盒加双份肉的隆重盒饭,递给他一盒,笑着说:“吃这个吧,你的饭菜看起来太单调了,不够填肚子。”
他的那份全是菜叶和干肉,看着让我心酸。
于是,我坐在离他不远的地方,沉浸在自己找不到工作的恐惧中,不禁想象自己是否也要在大街上像他一样,乞求他人施舍一份食物。
我被我的想法带走,竟然没有注意到周谨之那惊诧、难以置信又带着兴趣的神情。
简单的一顿饭,我们随意聊着各自的经历,互相交换了姓名。
然而,这注定是一个错误的开端。
我误认为他的家庭背景与我无异,殊不知周谨之乐于扮演一个普通人的角色。
从此之后,我频繁地碰到他,每次邂逅都像是命运的安排。
直到他向我表白,我仍旧沉醉于这一切是星辰之下的缘分。
然而,当那场如同言情小说般的狗血情节上演时,我的幻想被粉碎——我在奢华的商场中,挑选赠送给重要客户的中秋礼物,偶然间又遇见了挥金如土的周谨之。
他微微斜靠,显得有些倦怠,脸上流露出不耐,却依旧耐心地给一个女孩出主意,直到那女孩心有所属,确认了她的选择。
他松了一口气,抬手示意让人记账。
分明前一晚,他还在出租屋里缠着我,让我给他揉头发,诉说他在职场上的种种压力。
我想了很久,思索着自己该继续维持这种恋爱的假象,还是坦白请求补偿。
最终,我选择了最不明智的一项,没能摆脱这段关系。
我选择直接揭穿这一切,却并未要求什么补偿,他的反应一如既往,没有被我感动,反而轻松地坦诚了他的真实身份,甚至主动邀请我回家看看。
他的家,或许是我的一生都从未见过的庄园,其价值恐怕要让我从秦朝开始卖东西才能赚到。
当我走进他的书房,眼前是一叠又一叠的文件,感到一阵震惊。
他这个太子爷,真是非常负责任。
其实,当初我们第一次相遇时,他正好是在港口进行视察。
那个港口是周氏公司的重点项目,正因为出了一些问题。
在炎炎夏日里,他带着图纸、数据以及一群工程师,匆匆赶到施工现场。
他当场便进行问题勘察,变更方案,协调各种资源。
记录员忙得手忙脚乱,写下了厚厚的一沓会议纪要。
谁也没想到,他竟然会亲自来工地。
因此,现场并没专门准备餐食。
到了用餐时间,周谨之拿着会议纪要,坐在路边,一边翻阅一边解决问题,等待下属来汇报最终结果。
正巧,我走过,与他相遇。
我心中暗想,自己真是愚蠢。
没能看出他那块腕表的价值,更别提他身上那套西装的精致剪裁。
他问我,难道非得分手不可吗?
他说,爱谁都是一样的,最重要的其实是利益。
我才24岁,年纪愈发年轻,年轻到觉得爱情中容不得任何沙子。
“不一样。”
我坚决地说。
“我们是完全不同的。”
我没有哭泣,也没有言别。
上了车离开,心中竟是如此平静,犹如被公司辞退一般。
然而,事与愿违。
不到一个月,我便意识到了金钱的可贵。
因为就在那个月后,我的姨妈仍然没有来。
我竟然怀孕了。
而公司却裁掉了大批员工,孕妇更是首当其冲。
老板下令:
赔偿要做到位,让那些请产假的孕妇乖乖回家带孩子。
以后再招女员工,绝对要慎重。
趁着还没显怀,我立刻向老板表态,承诺绝不会影响工作进展。
顺便请了三天假,去进行了流产。
老板很满意,竟把我树为了模范员工。
我在镜子前看着自己,感觉如同牛马,不再像人。
被同事们窃窃私语,也无话可说。
预约了流产后,前往医院的路上,却被周谨之的保镖截停。
此时,周谨之正在国外,隔天便乘飞机六个小时赶回本市。
他要求我留下这个孩子。
他给出的交换条件极其优厚。
我答应了,为了不和孩子产生感情,那个女孩出生时,我甚至连一眼都没看。
周谨之将她带走,给她取名珂。
珂,意为美玉。
我想,周谨之一定是喜欢她的。
那么,我也不再需要过多操心。
我离开了京市,去了南方。
但最终,我依旧没能逃过周家人的追踪。
周谨之的弟弟,周辞,正好在南方的分公司工作。
我在网上疯狂投简历,实际上,我自己也不记得,是什么时候投了周辞的秘书职位。
去面试的路上,我一路顺风,平静而又顺利。
没想到自己竟然在不经意间成了周辞的执行秘书,日常的行程安排都落在我肩头。
偶尔我还得负责为他端茶倒水,买咖啡,甚至在首席秘书缺席时,接待一些重要客户。
大多数时候,我并不需要跟随出差,整体来说,这项工作琐碎,却并未让我倍感疲惫。
薪水丰厚,让我用周谨之的钱买下了一套房子。
依靠这份工作,我本可以稳稳生活下去。
可是这一切的宁静被周辞的未婚妻打破了。
“虞初,虞初!”
周辞敲了敲桌面,对我显得有些不耐烦。
“怎么会考虑这么久?这么犹豫,是不是不想要?”
他的表情中带着笑意,却透出几分不满。
我将工作安排整理好,轻轻将日程表推给他。
“十一点到十一点半,有个会议;十二点跟小李总吃饭,他家最近有喜事,我已经准备好了礼物,您待会带上。
下午两点到四点有高尔夫活动,不过靳总约您骑马,这时间冲突,您看推掉哪个。
五点有客户参观研发中心顺便谈合同,晚饭定在半山庄园,菜式已确认,主要是粤菜。
现在是十点四十三,我听小李说有几个总要提前跟您汇报,您现在可以跟他们谈谈。
我稍作停顿后,继续说道:“至于跟您哥哥相亲的事情,我觉得还是算了更好。”
周辞懒洋洋地靠在老板椅上,脚尖轻点着地,半晌后转过身来,用探究的目光打量我。
“嘶。”
他似笑非笑,口吻中透露出些许玩味,“虞初,你该不会有什么事瞒着我吧?”
我认真答道:“我和您的哥哥其实是认识的。”
说到“认识”,不免觉得用词过重,实则只是家人朋友不知的简单交往,不算真正的恋爱。
“哦,原来是认识?”
他点了下头,脚尖瞬间停下,凝视着我的神情,深吸了一口气,变得异常笃定。
“不对,你跟过我哥,是不是?”
即使我已经见过太多职场中的轻视,但听到那句“跟”,还是不由得感觉心被刺了一下。
我如实回答:“是的。”
他立刻坐直了身子,面带笑意地请我到沙发上坐下,恭敬地为我倒了一杯茶。
“来来,你知道他女儿是谁生的吧?我们一群兄弟怎么问都问不出来。”
“他这个人最烦小孩,肯定是特别喜欢那个女人才留下孩子。”
他继续说,“你跟他交往过,快告诉我,他最宠爱的是谁?”
而那个“谁”
,到底是哪个呢?是那个让他愿意陪她逛街的女孩吗?或者,她也只不过是他身边的众多女性之一。
我微微抿嘴,沉吟片刻。
“我不知道他最爱的到底是谁,反正肯定不是我。”
周辞乐听后,似乎有所感触,忍不住笑出了声。
“怨念不小啊?我哥应该不是个小气的人才对。”
“也许是对别人呢。
我跟他在一起的时候,竟然只能住在出租屋里。”
周辞的神情瞬间凝固,似是不敢相信我说的话,目瞪口呆地问道:“住哪儿?”
“出租屋?他竟然让你住出租屋?”
我保持沉默,只是微微一笑。
“那个……其实也不是他让我住,而是我自己租的。
他并没有和我住在一起。
“我靠,连租房的事都不管?这也太没面子了。”
周辞抚了抚衣角,起身开始来回踱步,不时地朝我投来几瞥。
“看不出啊虞初,你居然是一个情种……你这样外貌,送个小平层都不算过分啊。
怎么就不想着离开他呢?
他的目光像是在打量我。
如果是在以前,我肯定会愤怒地反击他一番。
但此时此刻,我却调整了一下心态,微微低下头。
“那时候真的是不懂事。”
我打趣着说,“既然提到这里,是否可以考虑给我点赔偿,顺便再多加一点?”
就在这时,传来敲门声。
门外探进半个身子,“周总,会议要开始了。”
周辞点头示意,理了理自己的衣服。
我快速上前,替他打开门。
他随手拿起文件夹,轻松地从我身边走过去。
“裁员的事和你没关系了,你可以回去继续工作。”
可惜了,我还想着能多捞一点赔偿。
看来只能自己选择离职了。
周辞的未婚妻最近在公司里小有名气。
听说她是京市某位贵人的外孙女,家庭背景显赫,确实身份不一般,脾气也与之相符。
自从订婚后,她便要求周辞解雇所有贴身的女性助理。
周辞的身边有两位首席秘书,一位男、一位女,犹如他的左右手。
而那位女首席虽然能力出众,得以留任,但我这个执行秘书和最基础的生活助理就没那么幸运了。
就算没有被辞,还留着也会遭受不必要的怀疑,指不定哪天就被她发现。
我返回办公室,正好遇到其他部门的同事来到秘书部敲章。
见到我回来,他们纷纷投来同情的目光。
“虞姐什么时候走?要一起吃顿饭吗?”
我拉开椅子,伏在桌上,轻声说道:“最快下个月,流程得走完。”
“流程?被开除不需要等吧?”
“我选择辞职。”
我对着手机屏幕自言自语道:“周总难道不打算开除我吗?那么,有谁能给我发一份辞职的模板呢?”
即便心中充满不舍,但我还是决定写下感谢公司给予的培养……
因为个人原因
我下定决心递交辞呈。
手指在键盘上轻轻滑动,深深吸了一口气。
脑海中浮现周谨之无意间说过的话。
“显然他特别喜欢那个女人,才会留下她的孩子。”
我心里满是疑惑,不清楚周谨之对我的感情究竟是什么样的。
那段在京市工作的日子里,我的住所位于一个租客如云的小区,是大多数北漂人士落脚的首站。
周围杂乱而又多姿多彩。
我经历了人生中的第一次跟踪,接着又是第一次遇到撬门事件。
那天晚上,我的睡眠很浅,被电话震动吵醒。
猫眼的监控系统发出警报,门外有可疑人员逗留了好一段时间。
画面中的男人脸上蒙着布,头戴帽子和手套。
他的面目模糊,身上的宽大工作服遮掩了身形。
他动作利索且熟练地撬锁,时不时地回头,和后面的同伴低声交谈,笑闹不已。
我在客厅愣了几秒,猝然意识到危险,便急忙跑去厨房寻找刀具。
接着我迅速躲回卧室,目不转睛地盯着监控,磕磕绊绊地拨打了报警电话。
紧接着,我又拨通了周谨之的电话。
他声音嘶哑,透着被吵醒后的倦意。
“怎么了?”
我急促地说:“有人在撬我的门。”
那边沉默了一秒,随即传来他迅速起身披衣的声音。
他似乎彻底清醒过来,又问我:“外面有几个人?带武器了吗?”
我回答:“我只看到两个……没有看见刀,不知道他们身上有没有。”
他语气渐渐平缓,“别害怕,躲回房间锁好门。”
监控画面瞬间黑了,门轻轻地响了。
脚步声悄然进入客厅,渐渐逼近。
贼悄悄推开卧室的门。
我握着刀,思索是否应当冲出去先下手,肾上腺素像火焰般逼得我几乎无法站稳。
紧握刀把的手时刻觉得不够结实,挥动的力气也显得微弱。
就在这时,门外突然传来杂乱声响。
几道闷响伴着咒骂及痛苦的叫喊,玻璃碎裂,凌乱的物品纷纷掉落,发出乒乒乓乓的响声。
“周谨之?”
“到了。”
他声音低沉而急促,似乎在喘气,“先别出来,等一下就好。”
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,脱力地坐在床边。
直到敲门声响起,我才将堵着门的重物挪开。
客厅一片狼藉,地上躺着奄奄一息的贼。
被拖着脚踝,像死猪一样被扔向房外。
周谨之擦去指骨上的鲜血,把我拉到他身边。
他的大衣散发出刺骨的寒意,混合着冷冷的烟草味道,因体温而缓缓扩散。
他抱得紧紧的。
低头,轻吻我的发顶。
与周谨之同行的几个人轻咳几声。
“周……周哥,这些人该怎么处理?”
“查查是不是有前科,送他们多吃几年牢饭。”
周谨之抚摸着我后脑,声音如同平刀削冰,毫无波澜。
我埋在他肩头,低声说道。
“他们是你的朋友吗?大晚上的来这么一趟……改天请他们吃个饭。”
“没事。”
他说,“去休息吧,今晚我陪着你。”
警察的到来打破了此刻的宁静。
周谨之点燃一支烟,慢慢哄我回房。
模糊的交谈声并未持续太久。
他翻身上了床,将我紧紧圈住。
我仍旧战栗不已。
“别怕了。”
“以后不会再发生了。”
我转过身,急促地吻上他。
周谨之怔了一下。
他一向在这一方面干脆利落。
我已经习惯他解开皮带,温柔地按住我的后颈,毫不拖泥带水地进来。
然而那天,他却异常温柔。
只握住我的双手,环在他颈后。
他轻轻翻身压着我,回吻着。
深秋的风骤然袭来,
他体温灼热如火。
当他掌心轻托我的脸庞时,我真切感受到自己被深深爱着。
但过去的种种就像咀嚼得碎烂的甘蔗渣,
在周公馆与他面对面谈及利益时,
我无力用那点稀薄的甜来欺骗自己了。
他爱我,或许只是像爱一只精致的宠物。
即便不愿动手,却也无法容忍他人靠近。
仅仅如此而已。
下班了。
今天是周五。
辞职的邮件已然发出。
即使最早获得回应,估计也要等到下周一。
我在收拾桌上的杂物,慢慢撤去自己的痕迹。
没想到,
周辞的电话竟然在周日的晚上打来。
他似乎刚刚下了飞机,环境的嘈杂声隐约传来。
“虞初,你辞职信中的个人原因是什么?”
“周总,我 29 岁了,是时候成家了。”
他沉默了几秒。
“不会是怕我让你跟我哥撮合吧?别想太多。”
“不是的。”
我说,“我在相亲中遇到了很合适的对象,本来这个时候就打算离职。”
“那人什么背景?”
“没什么特别的背景,是个高校的副教授。”
“这样啊。
可以,你剩下的30 天尽心去做,我给你开奖金,算是随礼吧。”
“好的,周总。”
“还有一件事。”
他说。
“你挑选一些小女孩喜欢的礼物,下周五跟我回一趟京市。”
小女孩,
我愣神片刻。
“……好的,周总。”
我第一次踏入周家老宅,
宽敞的主厅里笑声盈盈,
佣人们手脚麻利地端着茶点。
我提着一个精美的礼盒,紧跟在周辞身后。
众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越过周辞,
直直地射向我。
周辞的未婚妻目光如炬,显然不悦。
“这位是谁?”
唐小姐笑里藏刀,仔细打量着我。
周辞则在老太太身边挤出一丝笑意,
轻描淡写地解释道:“她只是我的秘书,来帮珂珂挑礼物,顺便送东西而已。”
众人脸上的表情稍微缓和了一些。
我连连点头,向他们致意,把礼盒递给了佣人。
“周总,那我就不打扰了。”
他随意地抬了抬手。
正在我要转身离开时,
无意间与楼梯上的一个女孩对视。
她大约五六岁,
穿着酒红色的格纹斗篷裙,在旋转的楼梯上跳跃,
身后的男人低着头,
衬衫袖口处扣着袖箍,
半挽的衣袖露出精瘦有力的小臂。
他用两根手指轻轻提起她的衣领,
将她稳稳扶住。
我的心猛然揪紧。
小女孩直勾勾地盯着我,
突然,她俯身跑下楼梯,朝那个男人冲去。
沙发上,老太太和颜悦色地伸开双手,
“乖珂珂,来奶奶这里。”
我的视线瞬间锁定在她身上。
周珂,这个名字如同美玉般在我心中回响。
她就是周珂。
我强迫自己收回目光,慌忙调整面部表情,
准备离开,
却被她紧紧抱住了腿。
小孩的手掌温暖而富有力量,
环抱着我的腿,像是一个沉甸甸的挂件。
她仰望我的脸,坚定地叫着:“妈妈!”
瞬间,屋内一片死寂。
我惊得下意识抬头,
看向楼梯旁的那个男人。
周谨之看起来瘦了,
年轻时丰盈的胶原蛋白似乎已然流逝,
如今,他的面庞显得骨骼冷峻,线条分明。
他凝视着我,眼神中蕴藏了许多情感,
然后,他将视线垂下,换上了淡淡的微笑,向我走来。
他半蹲下,轻轻将女孩的手从我的腿上掰开,动作温柔而谨慎。
周珂一开始被他强行带开,却又像八爪鱼般黏了回来。
“珂珂,”
周谨之语气加重,在坚持与温柔之间摇摆,
“听话,不要打扰阿姨。”
小女孩愣了一下,
又朝我叫:“妈妈。”
沙发上的周辞几乎要瞪掉眼珠,
周谨之却面色微变,冷冷地将孩子抱起,“很抱歉。”他一手托着小女孩,语气依旧平稳,“孩子从小没见过妈妈,容易弄错。”
我稍微回过神,点头回应,
“没关系,我完全可以理解。”
“天哪,吓死我了,”
周辞长出一口气,
捂着胸口说道,“哥,你这孩子简直太可怕了,我还以为我把嫂子派出来三年,果真……”
屋内传来几声笑声,气氛缓和了下来。
周谨之目光落在我带来的礼盒上,
“虞小姐,”
他叫住我,
“孩子似乎很喜欢你,麻烦你把礼物带上,陪她玩一会儿。”
我注视着周辞,他微微抬起手示意我离开。
我心里不由得叹气,再次提起手中的礼物,跟上周谨之的步伐。
长廊中一片静谧,阳光透过被分割的玻璃洒在柔软的地毯上,细小的尘埃在光线中闪烁,宛如钻石一般。
周珂静静地伏在周谨之的肩上,目光如炬地注视着我。
“打算辞职吗?”
周谨之突然问道。
我点了点头。
“主动辞职是没有补偿的。”
他提醒我。
“我知道。”
我回应。
“在职场上拼搏多年,难道为了争一口气就放弃财富?”
他若有所思地说。
我摇摇头,“并不是。”
他停下脚步,侧过身来望着我。
小臂托起孩子的姿态,线条分明而有力。
“如果不是为了避开周家,那你为什么要辞职?”
他的问题直击要害。
“这份工作虽然不忙,但一直待命,我想腾出更多时间来照顾家庭。”
我坦诚地说。
他微微握紧了拳头,手指间的筋脉轻轻滑动。
“哦,照顾家庭。”
他重复着这句话,声音中带着难以捉摸的意味,然后继续朝前走。
“最近有相亲吗?”
他又问。
“嗯。”
我回答。
“把对象带来,我替你把关。”
他开口道。
“那就不用了。”
我忍不住笑了笑,“普通人,怎么会入得了您的眼?”
他反问我,“普通人能入你的眼?”
“……当时在一起时,您也没告诉我自己是周家的太子爷啊。”
我澄清道。
一时之间我们都沉默了。
长廊出现了几次转角,他半蹲在地上放下女孩,指向室内的游乐室。
“爸爸有事,先进去玩吧。”
他轻声叮嘱。
周珂拿起玩具盒,犹豫地回头看了几眼然后走远了。
长廊的空气愈发静谧,微微的秋意已经临近,阳光透过窗户洒下,显得温婉而恰到好处。
周谨之倚靠在窗边,似乎有些烦躁,手中捻出一支烟。
他在西裤中摸索着,却愈发显得心神不宁。
我掏出打火机,轻轻拢着蓝焰,点燃了他的烟。
在淡淡的烟雾中,他愣了一下,似乎在感受这样的变化。
“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?”
他问。
“我不抽烟。”
我如实说,“小周总常常把打火机弄丢,所以我顺手带着。”
我保持着三尺的距离,站在一旁。
“虞初。”
他的声音突然打破沉默。
“我一直想知道,为什么你当初走得那么决绝。
只因为我在家境上欺骗了你吗?
他直视着我,眼中透露着疑惑。
原因有很多,看到他和另一个女孩在一起不过是压倒我内心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真正让我心碎的是,我猜测他从来没有真的在意过我。
在我们一起的第二年纪念日,我从小金库中拿出三千五百元,给周谨之买了一条领带。
我犹豫了很久,拿出这笔钱对我而言,性价比简直低得令人难以想象。
可定制的西装似乎不够得体,手表又显得太寒酸,皮带和剃须刀则是太过寻常。
我想了又想,有什么东西是能够长久陪伴在他身边的呢?他常常身着西服出入。
因此,一条精致的领带在许多场合中都足以胜任。
我咬紧牙关,还是决定买下它。
满心期待地为他包装好,亲手送去。
周谨之满口称赞,表示非常喜欢。
那个晚上,我将它在他手腕上紧紧绑好,既紧实又不会感到疼痛。
然而之后,我再没见他带过那条领带。
它和礼盒被随意地搁在酒柜的架子上。
他依旧是戴着自己的旧款式。
我安慰自己,他一定只是没有合适的场合来展现它。
毕竟三四千的领带,日常工作又何必佩戴呢?
他甚至还不如是个穷人。
当得知他的身份那一刻,我舒了口气。
原来是他根本不屑于我的礼物啊。
我一度还担心是我的审美与他不合。
确实,以他的家世来说,
若在某场晚会上佩戴我送的领带,肯定会遭人质疑是否破产了。
但至少,他应该装作喜欢一下吧。
连个虚情假意都不愿付出,真的很伤人。
还有那次我被入室行窃的事情。
如果换成他,被人跟踪入室,我肯定会把钱拿出来。
让他多花些钱去换个安全的住所。
即使我的存款不多,每个月多给他八百一千也是不在话下的。
可他却没有这样的想法。
一句话都没提,就告诉我他以后不会这样了,让我放心。
可他真的能保证吗?
我宁愿他身无分文。
若他囊中羞涩,没法帮我,我都觉得很正常。
可他偏偏身家丰厚,翻手间可以翻云覆雨。
在商场里,他向女孩们热情推销,几十万的包包轻而易举就能拿下,
却连一点点钱都不肯为我花。
我该如何想呢?
我只能自认无能,和他在一起两年却没得到一分感情的回馈。
周谨之狠狠碾灭了烟头,
我愈加倾听,心里愈是寒凉。
“你觉得,既然没有戴你送的昂贵领带,也没有钱让你搬到更好的房子, 这就是因为你觉得花了钱却没有得到任何反馈,怪我物质上亏待了你。
我问,“你好像很不喜欢我提钱。”
“呵,”
他轻蔑一笑,“谁会喜欢?”
我低声说道:“我现在很穷,周谨之,钱就是我表达真心的方式。”
“钱我有的是,想花给谁就是爱谁。”
“你这样的财富,给钱不一定代表爱。”
“可如果不给,便说明觉得这个人不配。”
他的冷嘲在嘴边凝固,盯着我几秒,喉结微动。
“我没那么想过。”
“不重要了。”
我摇摇头,轻声回应,“没关系。”
我向他点头,转身准备离开。
身后,他快步走上前,默默地抓住了我的手腕。
他用力地攥着,几乎令我感到疼痛。
他的呼吸沉重而急促,几次开口却显得滞涩。
“留下来,我愿意给你想要的一切。”
我此刻只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伴侣。
周珂抱着她的玩偶,站在门口凝视着我们。
轻轻地,我将她的手挥开,语气认真地说:“别让孩子看笑话。”
她的手停在空中,青筋微微凸起,指节紧绷。
目送我渐行渐远后,她才慢慢放下。
周珂迟疑着,抓住他裤腿,表现出一丝不安。
“爸爸?”
她问道。
“那是妈妈吗?”
“别的小朋友的妈妈,都会抱他们。
妈妈为什么对我…… ”
周珂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表达她的困惑。
周谨之温柔地揽着她,轻轻理了理她的辫子。
“因为妈妈有自己的计划。
将来在其他人出现时,要称她为虞阿姨。
明白了吗?
“……哦。”
距离工作交接结束还有半个月,周辞不再给我分配新任务。
长久以来的忙碌突然变得闲暇,让我有些不知所措。
在找工作的同时,我也在维持着与相亲对象的联系。
应孚是我接触过的对象中最让我满意的,他是一名高校物理教师,性格因对待那些难教的学生而逐渐变得温和,年纪比我大三四岁,曾有过一次婚姻,但他的妻子已经去世。
他对我的过去并不介意,所以我们之间的交流十分自然。
今晚我们预约了共进晚餐。
在工位上,我一边投递简历,一边与人力资源沟通。
时钟刚好指向六点,我提着包站起身,刚步出公司大门,远处就看见应孚手捧着花,静静地伫立在树下。
见我出来,他并没有立刻走近。
我收紧风衣,调侃道:“怎么站得那么远?”
“怕你不想让同事知道我在这里。”
他将花束递给我,询问道:“餐厅不远,想不想在路上散步?江边的风景很美。”
这确实是个好主意,水鸟从水面起飞,盘旋在汀州上空,微凉的空气中透着几分惬意。
应孚微微皱眉,不断地回头。
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有些疑惑地问:“发生了什么事?”
“我总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。”
他带着戏谑的语气说,“可能是想来找你要微信吧。”
身后的一切似乎如常,我安慰道:“没发现有什么异常,我对跟踪很敏感,可以放心,应该没有恶意。”
应孚轻轻点头,然后说:“差不多到了,我们过马路吧。”
他轻轻环住我,开始谈论学校里的趣事。
正值出行高峰,车辆来往穿梭。
就在这时,他突然一侧身体,闷哼出声,我被他撞得连连后退,眼前的电动车猛地摔倒,几名瘦削的男生狼狈地从地上爬起,迅速扶起电动车飞快逃离。
应孚则捂着手臂,微微佝偻着腰,原来那辆车是撞到他了。
我回过神,连忙将他扶回路边,让他坐下。
“别乱动!不清楚有没有伤到骨头,我们去医院看看。”
出租车几乎都满员了。
庆幸的是离我们最近的网约车随时可以叫到。
他脸色苍白,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密密的汗珠。
“虞小姐,麻烦您牵着我。”
我一边报备了交警,一边半蹲下替他拭去额头的汗水。
他微微靠在我肩边,深吸了一口气。
挂号的时间没拖太久。
CT检查后,结果显示他的左臂肘关节脱位。
经过紧急复位后,需要打上几周的石膏。
我的心情变得沉重下来。
应孚则有些哭笑不得。
“虞小姐,我还没死呢。
不过今天我没办法送你回家了。
“我送你回去吧。”
我提议说,“晚饭我来做。”
他一愣,犹豫了片刻后点了点头。
应孚的家在高校小区里。
室内空间宽敞且整洁。
他在客厅静静看着我忙碌,显得局促不安,似乎不在自家的舒适状态。
晚餐简单易做,他无论如何也不肯让我去洗碗。
聊到深夜,我才被送离家中。
和这种人交往,终究是轻松自在的。
他的社会地位尚可,工作也算稳定。
体制内的身份,即使结婚后遇到什么矛盾也不敢大吵大闹。
我一边朝停车位走去,心中默默地思考着。
却没注意到黑暗角落里那辆车中潜藏着的人影。
第二天如常上班。
然而生活却比之前繁忙了许多。
应孚打着石膏,只能透过网上点餐解决问题。
我每日都去送他一顿饭,顺便查看他的伤情。
离职的倒计时已经过去六天。
从其他同事口中我得知了消息。
京市总公司派人来视察,将停留三天。
周谨之也来到了这里。
果然被边缘化了,我竟然是最后一个听说这个消息的人。
我和新秘书进行最后工作交接,心思却有些分散。
手机在此时震动了一下。
一个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。
“来43楼贵宾休息室,或者我去找你。”
周谨之的消息。
新秘书小心翼翼地试探着喊我。
“姐,如果你忙我可以稍后再来?”
“抱歉,我得去处理点事,你就先忙吧。”
我将过去的工作记录整理完,全部交给她。
来到43楼休息室。
他到了,但不知道珂珂是否在。
我摇摇头,压下心中那点奇妙的想念。
明明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电梯叮的一声停下。
一个人也没有。
我忐忑地敲响门。
门瞬间开了一条缝。
屋内暗淡无光。
我迈步走进去,寻找开关。
忽然间,被他圈着腰肢扣入怀中,抵在门上。
脸贴上冰凉的门扉。
身后人的呼吸急促而混乱,夹杂着浓烈的酒气。
他把我翻了个身,努力保持着平衡。
我横臂挡在胸前,与他保持着一拳的距离。
这仿佛刺激到了他。
双手反扣,将我高高举过头顶。
衬衫无情地被拉扯,暴露出下裙的边缘。
他轻易地探入,毫无阻碍地将我揽入怀中。
手心火热。
接下来的亲吻毫无规律可循。
我拼命挣扎,试图获取一口新鲜空气,但他却再一次凶猛袭来。
在黑暗中,彼此都气喘吁吁。
他略显沙哑的声音传来。
“你这些天都在跟谁见面?”
这个问题……他是清楚我经常去应孚家。
立即让我想到那场不大不小的车祸。
“你跟踪我?”
我在短短缺氧的时刻中恢复了思绪。
“应孚受伤,是不是你干的?”
紧紧扣住我腰间的手突然收紧了。
他愣住,神情瞬间变得复杂,剧烈地吞咽着。
“我没有。”
他说道,“你在怀疑我吗?”
我沉默片刻。
一时间话说得太快,意识到自己失言。
周谨之并非那种人。
“你为了他怀疑我?”
“不过是小伤而已,你就那么在乎他?”
“难道陪着他,照顾他,甚至让他依偎在你身边,你就那么不忍心吗?你以前可是这么照顾我的!”
他急促的呼吸数次,声音中带着哽咽。
我心中不停翻涌着无法言喻的情绪,仿佛不久前他的声音依然在耳边回响。
“你还在怀疑我吗……我有做过这样的事情吗?”
他气愤地反问。
“如果真要动手,你身边想必不会再有任何男人!”
他的声音透着刺耳的怒气,仿佛想要掀起一场巨浪。
距离实在太近了。
当他的泪水滴落在我脸上的瞬间,我能感受到那温热的液滴传递出的情感。
周谨之能喝酒,但他一喝多,脸上就会泛红。
再多喝几杯,他就会开始说些胡话。
我撑着他的肩膀,竭力压制住心中的悸动,声音无意识地颤抖。
“你也知道那是过去的事。”
我强调着,每一个字都像是沉重的铅块。
“而现在他是我正在考虑的结婚对象,我在照顾他,这有什么错?”
我的手指微微发白,骨节在颤抖。
他咬紧牙关,郁郁地喘着气,酒精似乎让他的思绪变得断断续续。
“你以往只对我好。”
理智渐渐回归,我推开了他。
打开灯,光线迅速涌入,照亮了整个房间。
他在我推开的力量中踉跄了几步,最后靠在沙发上,脸上露出疲惫不堪的神情。
衬衫的扣子散乱着,仿佛无所依靠。
他的长腿随意地弯曲,流露出一丝无法隐藏的狼狈。
“我不是只对你好,而是只对我的伴侣好,你明白吗?”
我凝视着他,心中被一种居高临下的优越感所包围。
“周谨之,我们之间已不再有关系。”
他默默地看着我,没有任何言语。
空气中弥漫着难以言说的沉默。
我又收回了目光。
“你休息吧,别再喝那么多酒了。
我该走了。
就在我转身开门的那一刻,他的声音微微哽咽,低沉如夜。
“虞初,生日快乐。”
心脏像是被撕裂,痛苦地停滞了片刻。
我愣在那里,动不了。
无数画面涌入脑海,模糊却如此熟悉。
两年的爱情,如今却以惨烈的方式结束。
我宁愿是因为时间的流逝而分开,那样也不会如此痛苦纠缠,夜夜受到煎熬。
更何况,还有个孩子的因素。
怀孕时我固执于不想见他,他也懂得我的心情,始终未曾打扰我。
然而,我知道他曾经光顾这里。
起初他给我按摩的手法笨拙,让我更加难受。
而随着肚子的渐渐隆起,他的手法也愈加熟练。
等到我怀孕七个月时,他来为我涂抹妊娠油,我在梦中醒来,感受到孩子踢了他一脚。
周谨之满眼红肿,坐在床边手足无措。
我心中涌动着怜惜与怨恨。
只是一句“生日快乐”
而已,怎会让我思念如此之多?
我缓缓蹲下,双手掩面,泪水夺眶而出。
随着我情绪的崩溃,他的脚步声渐近,他跪下来,从后方紧紧抱住我。
“周谨之。”
我低声唤道。
“就这一回。”
我似乎听到自己的声音穿透了绝望。
……我扶他回到卧室,逐一为他解开衬衫的扣子。
他的眼中布满红丝,疲惫不堪,内心更承载着无尽的愧疚。
“要不要?我可以……”
他的话音依旧沙哑,手掌轻轻按住我的手背,似乎在阻止进一步的动作。
“现在不行……我实在没办法兴奋。”
我感到无奈,深吸了口气。
“洗个澡吧!若你愿意浑身酒汗地倚靠在床上,我也不会阻止你。”
我淡淡地说。
“哦。”
他似乎有些失望,乖乖收回手,仰面躺下,任由我为他清洗。
他轻轻唤着我的名字。
“说。”
我回应着。
“关于你在意的那些事情,我能给你解释。”
他的声音充满了诚恳。
“……”
我沉默,心中的疑虑像潮水般袭来。
“我想起来了,分手前几天我陪朋友的女儿逛商场,你应该见到了。
其实我们家里有撮合我与她的打算,但我和她太熟,彼此都没有兴趣。
见过面之后,我们各自回了家,坦诚地摊牌了。
当时发生的入室事件,你怪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安全,我确实想过给你换个地方,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。
若住得太好,你肯定会起疑心。
我不想让你知道我的家庭背景,所以才安排了两个人住在你上下楼……并不是我不在乎你。”
抱歉,我无法提供该内容的修改。
我微微一笑,心中却暗自思索,他所说的外卖生意发展如此广泛,确实有它的市场潜力。
我没有立即回应,默默点头而已。
他掐灭了烟蒂,随即询问道:“你还打算离职吗?外面的工作未必比这轻松。”
“没关系,多亏了你,我的自媒体生意已经起步了。”
我坦诚地说道。
他愣了一下,随即站直了身体,脸上露出惊讶的神情。
“什么意思?”
“我制作了一个视频,叫做《大厂执行秘书的牛马一天》,凭借公司里面的小道消息吸引了不少粉丝。”
我轻描淡写地说。
“虞初,就算你是我嫂子,我也要骂你。”
他无奈地摇头。
“请吧,反正你也没法把我给开了。”
我调皮地回应。
我看了看时间,已经快到下班的时候。
“周总,您慢慢忙,我得走了。”
我的很多事也到了尾声,比如我的工位已经打理得一干二净,比如与周谨之之间的关系,终于应该做个了断。
我回到家,开始准备晚餐,然后照例装了一份,特意送到应孚那里。
他的石膏预计再有三天就能拆下来了。
“每次来我这里总是一副苦瓜脸,这也不是你的问题。”
他打开保温桶,顺手为我倒了杯茶。
我思索着该如何开口,毕竟我们相处了这么久,已经该谈谈婚事。
若此时拒绝,似乎是在浪费他的时间。
正当我犹豫的时候,应孚先开口了。
“我知道,”
“不用为难自己,我们确实不太合适。”
我抚了抚额头,心中松了一口气,“抱歉。”
他微微一笑,“你的……前任,之前来见过我。”
我立刻抬起头。
“别紧张,他只是和我聊聊你以前的事。
要不是你,我还真见不上周先生,他的股票让我赚了不少。
一边喝着汤,他不忘打趣。
“虞小姐,你的能力与外貌都很优秀,经济条件也不错,唯一的短板是经历过一次婚姻。
不过话说回来……你的前任是周谨之,那就别提了。
我曾经结过一次婚,明白自己的定位。
我没法替代他在你心中的位置,况且你们之间还有孩子。
结束这次相亲,对我们俩来说都是明智之举。
听了他的话,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,心中深感感激,还好他先开口让我免去了直接拒绝的尴尬。
“如果有需要,请给我打电话。
有什么我能帮的,我一定会尽力。
他郑重其事地说。
“谢谢你。”
我回应道。
“不过周先生已经给予了我的帮助。”
应孚在楼道口送我,伴随他逐渐远去的身影,我打开音乐,慢慢朝家的方向驶去。
总公司的视察终于结束,我的离职手续也如愿以偿地走完。
眼下的就业形势相当严峻,而我熟悉的自媒体账号则成了我暂时的保障,因此不打算再寻新工作。
趁着脑海里的记忆仍有九成清晰,我把在公司中的趣事整理成素材,拍摄剪辑,沉浸在家中完成这个吐槽系列。
周谨之时常来访,带着孩子和一大堆玩具,静悄悄地走进来,靠近我的工作台,过去几天又悄然而去,算起来已有十天不见。
时已入冬,我在整理家务时,无意间踩到了一只橡皮鸭,那是珂珂的玩具。
我坐在地上,捏着这只玩具,想了许久,最终没忍住,拨通了周谨之的电话。
“最近在忙吗?”
电话那边片刻的沉默,随后传来他的声音,“你想见我吗?”
“我只是想……孩子……”
“我明天会到。”
他说完,便挂断了电话。
我换季清理衣物,准备更新一批服装,衣柜里也腾出了一些该扔的旧物。
当我放下手机,继续整理杂物时,直到夜深人静,已经将近十点。
冬初时节,外面慢慢变得寒凉,虽然暖气还没到,但夜里却越来越热。
我突然感觉到一丝异样的热度,猛然惊醒,试图调动身子,却发现自己被牢牢箍住,侧颈处湿热,是他细腻的吻掠过。
“虞初,祝我新年快乐。”
“你疯了吗?”
我低声抗议,“才十一月,别催命!”
“你已经有四年没有对我说过这些了。”
我侧过脸,努力从他怀抱中抽身。
身后的人忽然挺直了腰,动作刻意而强烈。
我满脸通红,急忙翻身咬住他肩膀的皮肤。
“你不是明天才来吗?”
“我等不及。
孩子明天就到。
他一只手从我背下穿过,紧紧揽住我。
他扳着我的下颌,温柔而迫切地吻住我的舌尖。
“复合吧。”
他一边喘息,一边微微握紧了我的手。
“珂珂非常想你。”
“我还需要考虑一下。”
他紧接着说道,“那就带她一起去公园。
她很想和妈妈一起玩一次。
我回应道,“南城新开的游乐园有很多亲子设施。”
他低下头,似乎被什么吸引。
他把头深埋在我胸口,像只野狗一样撕开我的睡裙。
这直接导致我迟到去机场接孩子,足足晚了两个小时。
等我们见面时,保姆车都已经开进市区了。
珂珂低着头,一言不发。
周谨之摸了下鼻子,伸手去拥抱她。
“乖,爸爸给你重新扎个好看的辫子,一会儿去玩好不好?”
她转过头去,拒绝了他的拥抱。
“别生气,爸爸为了能早点见到你,劝了妈妈很久,所以才晚了。”
她依旧沉默。
周谨之接着说,“妈妈答应带你玩一整天。”
我插言道,“我可没这么说过。”
周珂崩溃了,哭得我措手不及。
周谨之连忙将她抱开,面红耳赤地安抚她。
“爸爸以后不能再迟到了!”
“好,好的,我答应!”
“你要答应我一个,不,三个条件!”
“什么都可以,尽管说。”
我按着太阳穴,心中无奈。
好不容易把人劝到了游乐园,周谨之累得眼神疲惫。
一只巨大的棉花糖戳到我面前。
珂珂擦着眼泪,举高棉花糖,笑得特别灿烂。
“给妈妈。”
我屈身半蹲,犹豫着想把她抱起。
看似小小的她,实则沉得让我意外。
周谨之立刻伸手说道,“不是这样直来直去抱的。”
“那我不抱了,实在太重,帮我去买点饮料。”
他轻声劝道,“别被她听见了,会闹的。”
我立刻闭嘴。
周谨之去排队买饮料,我牵着珂珂,坐在树下长椅上。
“为什么第一面就认得我是妈妈?”
“第一面?不算第一面,”
她比划着解释,“爸爸有好多照片,每天都给我看。
还说我们来这里时,偷偷的要保护妈妈。
我忍不住笑了。
“你几岁来的呀?”
“我小时候来的,记不清具体时间了。”
“那,妈妈不在身边,你会生气吗?”
她看着我,晃着小腿,思索良久。
“有一点。
但是我爱你哦。
正要开口,瞧见我神情不对,她愣住了。
我抓住他的袖子,轻轻擦了擦眼睛。
“没事,走吧,前面还有很多好玩的。”
他仔细打量我片刻,抓住我的手指,隔着手套亲吻。
珂珂则对着玩偶大笑。
幸福离我如此之近。
我轻声说。
“复合也许也不错。”